王秀花睜開迷糊的眼睛，瞧著來人是個陌生婆娘，好像還有楊家二孫女，再一仔細瞧，可不嘛，正是楊小娥。

“小娥……”王秀花掙紮著想爬起來，被楊小娥一把按住。

“老嬸，你別動。”楊小娥心生酸澀，做女人太難，尤其嫁到這種封建思想只想要男娃的家裏，而自個老倌又說不上話，簡直悲劇。

趙金芳道：“她嬸子，你這是咋弄的？”

王秀花喘著粗氣，李參軍擱邊上抹了抹眼淚，道：“今天美伢結婚，好多人都去幫忙，何況我家也是李姓，咋個不去幫呢，說不過去。這不，我婆娘就去了，幫著洗了菜，也就十來分鐘，起身時說肚子痛，後來，就流血了。”

王秀花點了點頭，她額頭上邊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，眉頭和整張臉都是擰在一起的，看樣子痛得不輕。

瞧床上的那灘血跡，怕是已經流產了，這是這血液不停，不曉得是不是引起了其他毛病。

高領女人懷孕，這就是個風險，老嬸懷孕至今都沒上過醫院檢查，楊小娥是真擔心出啥子意外，這會對李參軍道：“老叔，咱送老嬸上醫院去。”

“嗯。”李參軍點頭，之前爹不讓他背婆娘走，這會這麽多人在場，爹怕是不好為難的。

李大嘴腦海裏快速地運轉著，可時間緊迫，他沒相處擱好法子了，沒法，就沖到門邊伸手攔著兩扇木門，回頭咬牙瞪著兒子，“李參軍你個孬種！咱老李家沒兒子就怪你不爭氣！我跟你說，今天你要是把秀花從這屋子帶出去，我就死給你看！”

他娘娘的，眼看著到手的孫子就要沒了，李大嘴可不樂意，跟兒子拼了。

李大嘴拿腦袋低著門框，眼睛瞪的又圓又大，“你出去還是要你爹的老命，你說！”

“爹！秀花這會沒命的，你別這樣啊爹！”李參軍神情無奈地喊道。

瞧李大嘴也不像個嘴上說說的人，趙金芳有些急了，看向楊小娥，再看向張振國，道：“咋辦啊這？”

張振國眉頭皺著，“必須去醫院。”

“嗯！”楊小娥瞧床上的老嬸臉色蒼白的像紙，躺在床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，嘴唇也是那麽蒼白，再不去醫院會真出人命的。

李大嘴揚起脖子罵，“李參軍你個孬種！咱老李家的香火擱你這邊斷了，你給我等著！你要把秀花背去醫院，我立馬死給你看！”

“爹！你別這樣啊！”李參軍也不敢說其他的，畢竟爹是親爹，真是了就是他當兒子的不孝。

楊小娥懶得管父子倆的無聊對峙，伸手扯了下張振國，“我去床上抱老嬸，你來背。”

張振國應了聲。

楊小娥脫鞋子上床，雙手掐住老嬸的手桿，使力卻因為老嬸沒有力量而抱不起，趙金芳見狀，也脫鞋子上床幫忙。

王秀花屁股褥子上有一灘血，一抱起來就聞到一股血腥味，張振國也沒嫌臟，背靠過去接過來，楊小娥和趙金芳擱後邊扶著。

李大嘴見他們這個樣子，就曉得孫子鐵定會出事，這心裏對楊小娥恨得癢癢，就想撲過去抽她兩耳光子吃吃。

不過，李大嘴想跑過去打時，發現門就沒人堵住了，於是又拐回來伸手攔住兩扇門。

他娘娘的，今天兒子真順了他們的，把兒媳婦背去醫院流產，那自個就真的豁出去，不要老命了！

“李爺，你讓開！”張振國擰著眉頭說道。

趙金芳一邊托著王秀花屁股，一邊勸，“老爺子，這個孫子啥時候有都成，但這個命沒了就沒了，這兒媳婦看樣子是真的嚴重啊。”

“爹，你別胡鬧了！”李參軍道。

“我哪裏胡鬧了？你們當我三歲娃娃呢？婆娘流血這個沒啥子，躺床上不動幾天就好了，你媽當初懷你姐的時候，兩個月也流血了，躺了三天，我伺候了三天，這不，你姐就生下來了！”

“我媽是把我姐生下來了，但我姐身體特別虛弱，這不不到二十歲就死了嘛，爹，你別胡鬧了，快讓開吧！”

“你姐死跟你媽懷的時候沒關系！是吃不飽了才消瘦死的！他娘娘的，你個龜兒子，你今天把秀花背出去試一試！”李大嘴怒氣沖沖地道。

“老叔，別跟他扯了，你快過去困住他。”楊小娥實在聽不得父子倆瞎扯，老嬸都快斷氣了，那血滲透了棉褲子都滴在地上了，還有空擱這裏扯李家過世的姐，毛病簡直。

李參軍也曉得，再爭下去爹還是不讓開的，索性就聽從楊小娥的，朝爹撲了過去，拽住，然後往旁邊的椅子拖去，打算將爹按在那邊好讓張振國背著婆娘出門。

李大嘴萬萬沒想到兒子會撲自個，哀嚎的比誰都響亮，“好你個李參軍！竟然敢打你老爹，你個沒能耐的，你就看你媳婦被流產，你也不曉得阻止……”

李參軍是沒辦法了，婆娘能活著緊要，爹雖然說話算話，但自個使勁按住，看緊了，爹就不會尋死覓活的。

“李參軍你給我松手，趕緊給我松開！”李大嘴六十多的老頭子，可力氣也不弱，趁兒子沒註意時反過去將他撲了按在地上，對著兒子臉揍了起來，還用手去撓，抓兒子頭發。

“唉喲，這可咋整呀？”趙金芳被李大嘴的戰鬥能力給驚著了，還以為他被制服了，沒想就瞬間的功夫就反敗為勝了。

楊小娥搖頭感慨，建設村老頭子間的戰鬥力，跟爺能並排第一的只怕就李大嘴了，瞧一米七的老叔，臉蛋瞬間就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。

可憐了老叔，楊小娥有心去幫忙，但眼下老嬸的生命緊要，她和張振國對看一眼，都很默契地想到一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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